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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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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家上下因为窦瑄突如其来的被“贼人”挟持而乱了,彭魏直接带了人去了京兆府衙门,窦琼才指着家里的下仆分做两队出去寻人,便是儿子哭闹了也没有心思去抱着哄了。

    窦琼心里满是悔恨,前一日实在不该提及让妹妹去临洮郡王府请安的。再看跟着窦瑄的几个丫鬟神色惨淡地回来了,气恨之下更是将十几年的冷静矜持给抛在了脑后,连声将窦瑄入府后的事情问了一遍。只是她们并未跟着窦瑄进去,所知有先,窦琼将人责骂了一通就都赶了下去。她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只凭着下人们的只言片语,她猜测郡王府里肯定有问题。只怕郡王府为了捂住真相,不会想让阿瑄活着回来……

    越想越担心,窦琼忍不住就站了起来,她打算去一趟临洮郡王府,总该让郡王府的人知道,窦家和窦家的亲朋故旧家都是重视阿瑄才成。只是她还没有出花厅,却看见照顾陆大嫂子和阿离的小丫鬟匆匆来传话,说是他们有急事寻她。

    窦琼哪里有功夫去应付陆氏和阿陆,与小丫鬟道:“你去告知陆大嫂子,就说我正忙着要紧事,晚些时候在过去同她说话。”

    那小丫鬟忙道:“大少夫人,陆大嫂子说她要说得事□□关四小姐的安危,本来她是想过来与您说的,只是有些事情需得慎重,方才请你过去的。”

    窦琼皱了皱眉,踌躇了片刻便跟着小丫鬟过去了。

    客院里陆大嫂子站在离杨离五步远的地方,劝着杨离,“阿离,当真要将你的身份和前些事儿的遭遇如实告知给彭大少夫人?这终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若是将来传出一二出去了,世人的嘴可是最毒的。”

    杨离摇了摇头,神色虽然如常但是目光却是非常坚定,他缓缓道:“在逃离临洮郡王府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会成功。如今我们不但逃出来了,还顺利地躲过了王府侍卫的搜查。这一切都是因为窦家的援手。如今窦四小姐被所谓的贼人劫持,只怕是另有人逃了出来。以杨蓉的脾性,她定不会放过逃出的人也不会放过窦四小姐的。而若是四小姐回来了,只怕杨蓉连彭大爷和大少夫人这一行也会起了杀心。”

    陆大嫂子想起表面上风光霁月私底下却龌龊狠毒的杨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极是。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做,我想彭大爷和大少夫人知道真相后,会有所决断的。若是瞒着他们,现在这宅子里的人看着是安全了的,但是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在彭大少和大少夫人的眼里,我们就是自私凉薄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就算活着也不会有好名声的。”

    杨离的眸子如碧水深潭平静无波,遭了大罪后还是如常的平静温和让人称道的少年,却无人知道他的心里却在叫嚣着,嘶喊着。名声算什么?只要有了权势与地位,即便名声不好,谁敢多说半个字?而如今的自己,名声不过是禁锢自己行为的枷锁而已。只要能平息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便是做个名声尽毁的恶人又有何妨?

    杨蓉的淫/邪狠毒,临洮郡王杨丛的伪善自私,同为杨氏宗室,自己却差点沦为杨蓉的禁脔……

    家道中落后饱受的冷眼算什么?生活的困苦又算得了什么?被杨蓉拘禁的这一年半里,他才知道原来男人和女人是可以那么丑陋那么恶心,和畜生一般无二,而他却是其中的一个。如今他方才明白了,在恶人的眼里,所有的规矩律法圣人之言都不存在,他们看到只一个利字。要对付他们,就得抛开忠孝礼义,得比他们更凶残更狠辣更无情,可表面上,却还得装着纯良憨厚。而这些可都是从杨丛杨蓉身上学来的。不然杨丛杨蓉父女为何要在长安城里弄出好名声来,?不过是为了丑事一旦露了出去,相信的人也不会很多罢了。

    杨离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已经污浊不堪,还有内心深处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的不甘与怨恨,而这一切全都拜杨丛、杨蓉父女所赐。这样的深仇大恨,他岂能等闲视之?窦府如今确实式微,彭家也非权势煊赫之家,但是今日的一点交情来日未必不会变得身后,未必就不能结为同盟共同对付杨丛。只是再怎么筹谋,他都骗不过自己,窦瑄塞进自己嘴里的那颗甜腻的蜜饯好似带着些许的温度,一直滑到肚中。

    “再说了,彭大爷和大少夫人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救了我们,他们的人品表姨应该相信才是。想来就算他们知道了,只会体谅我的难处而不是笑话。想来大少夫人快应该快过来了,陆姨,你去迎迎大少夫人吧。”杨离温声劝道。

    陆大嫂子听了杨离的剖析,自然没有了之前的顾虑,点点头转身就迎了出去。

    窦琼不想真正请自己过来说话的是那阿离的少年,而非陆大嫂子。她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溜了一圈,隐隐有些明了。

    “在下知道请大少夫人过来有些冒昧,故而就托了陆家表姨的名义,还请大少夫人莫要见怪。”杨离面上云淡风轻的好似不知道窦琼的打量一般。

    “表姨?想来之前小姐,不应该是小公子的身份也不是真的了?”窦琼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大少夫人……”陆大嫂子想解释一二,却被杨离打断了,“大少夫人果真慧目如炬,我姓杨名离,字季贞,祖父乃是安宁郡公,家父乃是祖父的第二子,袭爵永康郡候,到了小子这儿便只剩下一个宗室伯子的身份罢了。因为双亲早亡,自幼被祖父抚养长大。前年春天,祖父病逝后,便已无近亲了。于是小子打算去洛阳,谁知路经长安去临洮郡王府请安后,翌日出城却莫名被人劫持了,然后便是长达一年半的拘禁。”

    窦琼听到杨离的身份,只挑了下眉头并没有打断他的话,直到最后,她的神色才变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杨离,不敢置信地道:“你劫持了你的人是,是临洮郡王府的人?”

    杨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两圈阴影,“劫持了我的人是临洮郡王府的侍卫装扮的,至于原因,便是临洮郡王的嫡女杨蓉最好俊逸的少年,长安城里失踪的俊逸少年,大多都在郡王府里头关着呢。我自然百般不愿的,先时很是受了一番折磨。”他看着自己那双满是伤痕且红肿变形的双手,语调依旧平缓,并不显得愤恨。只因在他看来,受折磨无休止的劳作并不可怕。

    “其后我学聪明了,不再试着逃跑,等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了,很快就一年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放弃了逃走的念头时,我得了表姨的帮忙,换了女装从王府逃了出来。昨日夜间王府侍卫到处捉拿所谓的贼人,便是我。”杨离说到此处,才郑重对窦琼道:“大少夫人还是和彭大爷好生商量一番吧,临洮郡王府里杀人灭口也不是稀奇之事。最好是派人先于王府侍卫寻到窦四小姐和那逃走的少年,若是迟了只怕就不好了。”

    窦琼顾不得去感慨杨离的男扮女装逃脱成功的机敏,更是坐不住了,她向杨离深深地施了一礼,又和陆大嫂子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