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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灵拍脸的动作是很轻的，但是张姨娘的脸之前就被她几下耳光给打肿了，稍微碰一下都痛得不行。轻柔的手抚在她脸上，那酸爽的滋味儿别提了，痛得张姨娘是龇牙咧嘴。
脸上的痛尚且能够容忍，那么心里的害怕就抑制不住了。张姨娘没想到乔伊灵这么一个年纪小，看着软嫩嫩的千金小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恐怖。乔伊灵明明是笑着，但她眼底毫无温度，那冰冷的眼神几乎将她冻僵。
一得到自由，张姨娘二话不说就跑了，她才不要继续跟这个恐怖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太恐怖了！
见张姨娘跑得比兔子还快，乔伊灵冷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带路的丫鬟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乔伊灵，要知道张姨娘受大公子的宠，她还没见过张姨娘在谁手底下如此吃瘪呢。王妃侧妃先排除，她们也不愿跟张姨娘这样的人计较，跌份儿！
带路的丫鬟领着乔伊灵往院子走。
乔伊灵打量了一下梅思思住的院子，真是越看越寒酸。院子还是蛮大的，但是根本没多少人，地上的落叶积了一堆，就没见谁去打扫。院子里的丫鬟几个一群地凑在一起聊天嗑瓜子，要不是看她们的衣服，乔伊灵都当她们是哪里的千金小姐了！
“大少夫人为人宽厚，对底下的下人多有优待，这才让他们无法无天。姑娘放心，待会儿奴婢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带路的丫鬟生怕乔伊灵又闹起来，连忙说着好话打圆场。
乔伊灵却没想闹，冷冷扫了一圈这些无所作为的丫鬟。有心想说几句狠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伊灵小姐！”正碰到一青衣丫鬟出来端茶，她一眼认出了乔伊灵。
乔伊灵也认出了她，“连翘。”
连翘眼中含泪，连连点头，“伊灵小姐你来了。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她——她——”
“咳咳——”带路的丫鬟咳嗽两声，连翘压下心头的酸涩，重新笑着开口，“小姐可想您了。小姐要是知道您来了，别提会有多高兴呢。”
“连翘你该喊大少夫人才是，怎么还喊什么小姐呢。”带路的丫鬟指出她的错误。
连翘抿着唇不说话，小姐不愿意别人喊她什么大少夫人，她就不会喊。
“连翘，带我去看梅姐姐吧。”乔伊灵开口。
连翘拼命点头，领着乔伊灵去见梅思思。
乔伊灵到时，只见梅思思就坐在窗口，美丽漂亮的眼睛里空洞一片，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如晶莹剔透的冰雪，白的惊人。不知是梅思思身上穿的衣服不合身，还是她太瘦了，与其说是人穿衣服，不如说是衣服在穿人。衣裙在梅思思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好像只要一阵微微的清风就能将梅思思吹走，随时都会羽化登仙似的。
“梅姐姐？”见到这样的梅思思，乔伊灵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记忆中的梅姐姐虽然不太胖，但身上该有的肉还是有的，脸颊还是蛮丰腴，看着很显精神。可是眼前的梅思思，乔伊灵要不是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她都要把梅思思当女鬼了！梅思思身上穿的是淡雅的青色衣裳，配合着那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说实在的，真的很像女鬼。
梅思思听到熟悉的声音，如石像般的身体微微一颤，慢慢地不可置信地转动那白皙透着青色血管的脖子，当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乔伊灵时，一开始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梅思思在反应过来，可能是嘴巴比大脑思维要快一点，她愣愣吐出两个字，“伊灵？”
不知为何，这一刻乔伊灵的眼睛有些酸涩，乔伊灵连连点头，压抑着眼角的酸涩坐到梅思思身边，伸手抓住梅思思的手，那手同样的瘦弱，上面也是几乎一点肉都没有，只摸到一堆的皮。乔伊灵好不容易抑制住想哭，这会儿那股冲动如排山倒海般而俩，眼角染上了晶莹的泪花。
“梅姐姐，你——”有心问你为什么成了这样，但是乔伊灵哪里会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最爱的人死了，因为她的心死了。
话在嘴边转了个圈，乔伊灵最后默默咽下，“梅姐姐你怎么这么糟蹋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伯父伯母会有多难受。”
“要不是为了我爹娘，我这条命怕是也早就没了。”梅思思似乎是想笑，扯了扯嘴角，但是那笑容弧度十分僵硬，她好像连怎么笑都忘记了。看得乔伊灵又是一阵心酸。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梅姐姐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可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样的话我可不要听啊。”
梅思思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我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乔伊灵点头，“嗯。我听说了。梅姐姐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呢。说不定——”
“没用的。他的动作很快，别说我了，就是程家在入狱前也全都傻了，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一大家子全都进了大牢，罪名是谋反。那时候给谁写信都一样，祁然要做就做到天衣无缝，哪怕是皇上都不能轻易翻案。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案子怎么翻呢？”梅思思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梅姐姐——”
梅思思抬手，动作缓慢而迟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想劝我。但是伊灵不用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彻底死了。从他死后，我的心就陪着他一起死了。现在我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只是为了我的父母。祁然说，要是我敢死，他不会放过我爹娘。祁然的话，每一字我都不敢不放在心上，他的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他会做到的，只要是他说的他一定会做到，从来没有一句虚的。”
“梅姐姐我不劝你什么，但我必须得说，你得好好活下去啊。你现在这样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说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话没错吧。梅姐姐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你甘心几十年都这么过下去吗？我看着就心疼你啊。要是伯父伯母知道你成了如今这样子，他们怕是会更心疼。”
梅思思空洞无神的眼珠动了动，眼底似乎有泪光闪过，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哭，可能她的泪水早就流尽了，她已经不会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过日子。伊灵，我做不到啊！程家的人都是被我害死的，伊灵你说我是不是丧门星，要不是——”
“呸呸呸！梅姐姐你说什么混账话呢！你要是丧门星，世上就没有好姑娘了。要怪就怪祁然，要不是他卑鄙无耻，阴险狠毒，程家也不会——”乔伊灵一见梅思思将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顿时大急。人都是这样把所有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后，就很容易钻牛角尖，越钻越走不出来。
“红颜祸水啊。伊灵你说用红颜祸水来形容我是不是很恰当？”
恰当个鬼啊！乔伊灵的头都要炸了。
“伊灵我知道你很会劝人，但你如果是想劝我的话，那些劝我的话你都不用说了，真的，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想说一切都该怪祁然，是他害了程家的人，我也只是其中的受害者罢了。可是伊灵说真的，如果不是祁然看上了我，他就不会对程家人下手。说到底，事情的源头还是在我。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乔伊灵运了运气，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担心继续下去，她会忍不住爆炸发火，“梅姐姐，按你话里的意思，女人长得美还是女人的错了？那世上长得漂亮的姑娘就该划花自己的脸蛋才对。梅姐姐，程家的悲剧源头不是你，是祁然！这一点你要搞搞清楚，你别把所有错误都算在自己身上。”
“我也想，我也想不算在自己身上，但是我做不到啊。每一天晚上，我都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就是程家的人来找我算账，他们说是我害死了他们，他们死得好冤枉好痛苦。不过他为什么都不愿意入我的梦呢？他是不是在怪我，他是不是在恨我？呵——他该恨我的。如果没有我，程家人都还好好的。都怪我不是吗？”梅思思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
“程家哥哥不入你的梦是心疼你！梅姐姐，程家哥哥对你如何，我长了长眼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梅姐姐，程家哥哥不会怪你的，他只会自责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好好保护你，他肯定是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