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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不欢而散
这种语气怎么会出现在陆沉身上？陆沉那般沉稳一个人，就算对于自个儿不喜欢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一个字儿不说，咋还会这般出言嘲讽？元小满还是头一回听陆沉这个语气说话，愣了一下，心中生出些许怪异的感觉。
难道陆沉不想搬走？元小满试探着问道：“陆大哥，你喜欢镇子上的生活？现在这样的日子？”要是陆沉喜欢过去镇子上的生活，这无可厚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有孩子，热热闹闹，沾染了尘世烟火的气息，这样的日子元小满也喜欢。
现在不一样了啊，流言满天飞，但凡有点儿本事的人都想着跑出城保命。留在镇子上的要么是没钱没势，年老无法保命的，要么就是想着赚不义之财的人。元小满前几日没遇到人贩子便不觉得有啥，如今不一样了。她是个当姐姐的人，有些事她自个儿一个人无所畏惧，可这么多弟弟妹妹，她咋能不担心？
陆沉如此细心，他咋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元小满这般问陆沉，陆沉意识到自个儿说话失了分寸，移开了看着元小满的目光，说：“现在战事未起，会不会真的打仗还说不定，你就这么急着要搬走？我听立春说你们祖祖辈辈都在村子里扎根，你能搬到镇子里已经算是跑的远了。”
元小满也回忆了一番，便宜爹确实说过这事儿。他说他们要是谁有出息了，就搬到镇子上去住，这可是让一家子都面儿上有光的大事儿。她眉头拧紧，皱眉看着陆沉半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陆大哥，是不是我没说清楚啊？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打仗那事儿，我是觉得现在镇子上不安全了。你想想啊，青天白日的，我抱着立冬出去买菜都能遇见人贩子，那些人都猖狂成这样了，再过几日指不定闹成啥样，我实在是不放心在这儿住下去了。”
元小满也不图别的，就想找个安生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这地儿不安生了，她自然就想换个安生的地方，也不是非得啥大城市不可，民风淳朴点儿，好好过日子就成。
“你没出啥事儿吧？”按照元小满这样的身手，一般的人贩子应该不是她的对手。陆沉心中清楚，然而一想到元小满还抱着立冬，他就不禁想起元小满浑身是血的模样，一瞬间觉得这夜色更冷了几分。
“没有，当时只来了一个人贩子，我还应付的过来。”元小满小心观察着陆沉的神色，见他面上关切不似作假，心中一暖，心中怪异的感觉散去了，她缓缓说道：“陆大哥，这次是过去了。可是以后呢，我这个人总爱瞎想，忍不住担心啥的，这才想着换个地方。”
“这儿是不大太平。”陆沉听了元小满的话也跟着担忧，一两个元小满能应付，那要是多了她该咋应付？肩膀上的伤才好多久啊，哪能再受伤了？就算……就算元小满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他还会心疼这姑娘的。
元小满闻言面上一喜，以为陆沉这是同意了搬家的事，连忙问陆沉有啥好的建议吗？别的地方她都不熟，要是陆沉也不知道，她可以找掌柜的问问搬哪儿好。立冬他们都怕冷，要是能搬去一个暖和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沉毫不怀疑，要是他现在说个地方，元小满转脸就能去打听，开始准备搬家。他叹了口气，说：“小满，我不想搬走。”
元小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仰头看着陆沉，半晌笑容一寸寸敛去，她问道：“陆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镇子上是不安全了，走的人太多了。”陆沉顿了顿，说：“我以后不带着立春去打猎了，你没啥事儿不要出门，要是再出门让立春陪着你。我去山上打猎会尽快回来。”
“不是，陆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小满就不明白了，是她没说清楚还是咋？陆沉挺聪明一个人，咋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她就是想搬个家，咋越说越迷糊呢？
“你想出城，也是件好事儿。趁着战火没烧起来……”陆沉仰头看了看星空，这是两国边境，一旦战事起来，这个地方定然第一个沦陷。蔓延的战火可不会认人，他是见过战火的人，知道其中的残酷，其实元小满离开这儿也是个好事。
“我不知道战火是不是真的会烧起来，不过离开一个不安全的地方总归是好事儿。至于去哪儿……”陆沉喉咙有些干涩，他出生就长在帝都，懂事儿了久到战场上去打仗。见过凶残血腥的场面，走过最险的山路，也趟过最急的河流，他知道哪儿适合做军事要塞，哪儿地势险峻，他都知道。这要说哪儿安全适合居住，这可把陆沉难住了。
他记忆中绝对安全的地方，大概只剩下帝都了。偏偏那个地方是他最不愿意回去的，陆沉也不愿意把那个吃人的地方指给元小满，他说：“我也不知道哪儿好。你可以去问问掌柜的，他常年做生意，一定知道哪儿好。你要是真不知道去哪儿，可以打听打听江夏在哪儿，我听说那儿也挺暖和的。”
“陆大哥……”元小满被陆沉的话弄懵了，这是啥语气？陆沉难得说话温柔，只是这语气咋跟交代后事儿一样呢？
陆沉说：“你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你还给我的银钱我都妥帖收着，要是不够我这儿还有。你也甭跟我说不要啥的，你写的字据还在我手里，婚书也在，我也不怕你不还。搬家可要花不少银子，这得准备足了。还有……”
“陆沉！”元小满一咬牙，沉声打断了陆沉的话。她面上茫然褪去，一步步逼近陆沉，认真问道：“陆大哥，你的意思是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走？”
陆沉所有的话戛然而止，看着元小满认真的神色再也说不出口。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能走。战火未起，男子汉大丈夫，我咋能逃跑呢？”无论他身上有没有背着将军的名头，他不能走，他也不想回到帝都。
这样的结果还……还真是情理之中啊。元小满咋就忘了，她跟陆沉是债主跟欠债人的关系，哪有啥子非得在一起的关系？当初搬到镇子上，陆沉跟着一块儿搬过来，相处这么久，她就以为陆沉会跟着自个儿一块儿走。
就算，就算不为了情分，也会为了自个儿性命考虑。元小满想了那么多打算，竟然没一种是把陆沉排除在外的。如今突然听到陆沉的话，她愣了愣，费力扯着嘴角笑了笑，“对，陆大哥没必要非得跟着我们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搬家这事儿我会自个儿打听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元小满不明白自个儿为啥会这般难受，她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干脆直接转身说：“我也不是想逃，我，我就是害怕。天下能参军的人那么多，战火烧起来，性命最是不值钱了，别人能活，没道理我们不能活。我这人没啥子出息，国仇家恨也不太懂，这辈子就只想好好守着几个弟弟妹妹，守着这个家，看着他们好好的。”
陆沉没有贬低元小满的意思，他知道这姑娘要比一般姑娘坚强得多。他伸出手，想要解释清楚，元小满又自顾自地说道：“陆大哥说得对，这事儿我得自个儿多去打听打听，明个儿我就去问问掌柜的。至于立春，你让他跟着你去打猎吧，我自个儿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过来，你不用担心啥。”
可能陆沉本身就没有要担心她的意思，又是她自个儿想多了。元小满心里头难受，觉得装不下去了，说完话干脆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