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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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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弟,依你之见,这皇帝行在是个甚么章程?怎地虚晃一枪,反而跑去武汉借调官吏去了?这学宫有甚说道?”

    扬子县李县令一时也没琢磨出味道来,这皇帝是啥操作啊,人在辽东不好好地盯着环渤海高速公路工程,反倒是要在京城搞个什么学宫。

    谜一样的操作啊。

    和老李不同,李奉诫是“孑然一身”,看待事情可以超然一些客观一些,毕竟,不做官也不求官嘛。

    “兄长是想听学宫事宜还是皇帝所思?”

    “且都说说。”

    老李一看李奉诫果然是有点揣摩的,立刻给他添了点茶,然后侧着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差遣天下诸道诸省诸州县官吏入京,都是可以的,朝廷遴选人才,合情合理。只是,独独招募武汉诸君入京操持学宫事宜,犹如烈火烹油,少不得闹出事端来。此间道理,兄长自然也是晓得。”

    “知晓归知晓,但山东人不见动静,姓孔的姓褚的……都是默不作声。岂不是要来个关门打狗?”

    作为李客师的儿子,又跟丹阳郡公闹掰,老李各种奇葩争斗都是见过了。将来开门立户,他是决计不会再去和其他兄弟争个名分什么。

    一家内部,尚且声音抹不平,何况“道统”?

    原本老李以为,这事情别说皇帝,上帝来了也不行,必须要打个狗脑子出来,争个胜负才算了账。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决定开办学宫,又从武汉借调官吏任用,大约是要授予各等“博士”。开这么个口子,居然孔颖达、褚遂良之流连半个屁都没有放。

    皇帝操作谜一样也就罢了,这帮“我注六经”的学阀,居然也是这样谜一般的操作,就彻底让老李懵圈,完全看不懂。

    “打谁?入京的武汉官吏?”

    李奉诫笑了笑,然后对老李道,“既然孔祭酒孔学士不见动静,那只能说明,此事皇帝力求促成,阻挡者死。”

    嘴炮达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死。孔祭酒还没爽够呢,现在江湖地位又这么高,只要李皇帝寿终正寝,或者顺利交班,将来史书一翻,君臣之义白纸黑字,还不是美滋滋?

    死了那就不一样了,换老董事长那里,挨一顿打说不定还能换个名声换个官位,放贞观二十年的贞观大帝面前,骗一顿毒打那就只会打死,没有别的出路。

    孔祭酒是个明白人,换个皇帝,他立刻跳出来狂喷,现在么,洗洗睡吧。

    “老头子力求促成?这是作甚?如今关中河南尽数为皇帝掌控,古往今来第一人,不是应该各分其田,安抚百姓么?怎地还敢让武汉人进京做事?”

    “旧年对付突厥故智罢了。”

    李奉诫如此一说,老李来了精神,对付突厥最成功的当然是灭一家赶一家。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隋文帝微操裂突厥,简直是神之一手,**的阿史那氏各种**啊嘿颜。

    广大人民群众能够熬到贞观朝眼睁睁地看着突厥嗝屁,没有杨坚当年那一手,最起码还要多熬几年。

    不过如此一来,老李也眉头微皱:“皇帝竟视江汉如突厥?”

    “都‘地上魔都’了,恁般恶名,还待怎地?”

    “如此说来,皇帝有意搅浑江汉的水?”

    “有个屁用,以前武汉是因人成事,如今处处因事成人。朝廷有多少缺位可以给容纳武汉官吏?笼络天下英杰,没有官帽子,没有钱袋子,也只能徒呼奈何。”

    李奉诫开了个玩笑,老李却表情严肃,连连点头道:“武汉官吏数量之多,古往今来,堪称第一。便是如此,也不见是‘冗官’,而是人手不济,此间道理,怕是皇帝不懂。”

    “皇帝不懂,马宾王岂会不懂?”

    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武汉的根基,在于土地又不在于土地。张德使出各种手段,尽数剪除了地方大族的土地所有权,这一切,江夏王李道宗是眼睁睁地看着完成的,当时还把一个儿子过继到了李道兴的名下。

    而武汉的耕地产出,又迥异于小农小地主,兴修的水利工程和新式的农耕技术,在武汉内部,张德在传达精神的时候,是直接用“农业革命”四个字来讲的。

    那么,除了武汉,还有哪些地方愿意尝试和贯彻新技术,并且愿意掏钱投入到水利工程中去呢?

    说出来有点扯淡,和华润系武汉系无关的官商集团中,只有窝在长安的太子李承乾,亲自下地带头,重新梳理了长安地区的农作方式。

    其它地区根本没有这个意愿,甚至还有人带头破坏八牛犁,带头的人往往就是小农和小地主以及“寒门”。

    对李皇帝来说,要让自己的统治更加牢固,那自然是小农越多越好。当年“地多人少”还不觉得如何,二十年一晃,人口暴涨,李皇帝才后悔为了点小钱,把帝王事业给跑偏了。

    可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后呢?都说谋万世,谋个屁啊。

    让李董进退两难的地方就在这里,要么得罪贞观朝二十年来的新贵、新·新贵,要么得罪传统小农。

    都是坑,踩谁好呢?

    每每想起,李董不得不承认,搞皇庄自留地简直是“神来之笔”,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不是?

    然而恶心的地方并不是只有进退两难,如河北诸地新兴的棉花种植业,大部分棉农收获之后,宁肯掏钱补税,也不愿意缴纳棉花实物税。而且收获之后,也不愿意就近卖给河南,反而是宁肯绕道走海路,卖到江南、荆襄甚至岭南、交州。

    为什么?朝廷收购价比南方低得多的多。

    不仅如此,诸如河东地区有严格的粮税,有些河东大豪,直接借道河北,宁肯从朝鲜道、扶桑进口粮食去缴纳粮税,也不愿意种粮食。河东入太原和长安的粮税,一度出现过交州米……

    而这些交州米,他妈的还是漠南用马队运过来的。这放眼历朝历代,都没见过这样奇葩的事情。

    一个号称永远忠于圣人可汗唐朝大皇帝的蒙兀室韦老铁,不远千里,把从河北上岸的交州米,通过漠南商道,运到河东,然后交易给河东的老哥,让他们把交州米拿去缴纳税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唐朝版的国际主义精神!

    李董当然可以加征税赋,但河东河北老铁大不了继续种粮食,然后把多出来的粮食,继续卖南方去……

    归根究底,这和暴力不暴力不搭界,纯粹就是个钱多钱少的问题。

    奈何南方不差钱,工商贸易带来的利润,让除了武汉之外的大部分主要城市,都情不自禁地多种经济作物。

    修建环渤海高速公路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要消耗一下“民力”,不仅仅是契丹、靺鞨、扶余、新罗等地的“民力”,河北、辽西、辽东的汉人,同在此列。

    朝廷和河东河北诸地的“种田大户”矛盾,一度严重到需要靠羽林军护卫,然后通过行政命令来强行“征收”。中央官吏和内府局的阴阳人死太监,明里暗里都要威逼利诱不要为了高价,就把东西卖到南方去。

    其中增强的另外一个矛盾,就是诸地农具,一度被朝廷勒令只能从官营铺面购买。甚至朝廷从诸地收购棉花之后,做成的成衣,也是要卖回当地,卖南方基本是没人鸟。

    质次价高,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但行政手段一动,立刻就勾走了大量诸地的收益。可以说一亩地的大部分产出,都被朝廷通过“冠冕堂皇”的手段给抽走。

    而原本这个手段,是要用在五姓七望身上的,只是没曾想,官吏们的下限超出了想象,搂草打兔子,那是兔子也要,草也不能少。

    这种情况,李董岂能立刻叫停?一旦叫停,官吏们怎么办?而如果不叫停,也就只能提高“技术”,先从“质次价高”的各色“工业品”上绣花做文章。

    裱糊裱糊,先应付一下难关,从武汉淘换点“即战力”,怎么地也能先咬咬牙挺过去。

    李董的想法还是相当美好的,只是一番操作下来,对洛阳那帮人而言,又何尝不是皇帝对他们没有以前那么信任?

    这也是让老李看不懂的地方,于是找来李奉诫,好参谋一番。

    “不过,即便马宾王懂了又如何?皇帝永远是两难的境地。”

    李奉诫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不管兄长你信不信,但我以为,这光景,怕不是真要打上一场,偏偏还和武汉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