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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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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郊的叠翠楼乃是真定大长公主之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表弟靖安侯谢姚的产业,里面的歌舞、菜式以及美人在洛阳城里极为有名,是贵州公子们常来的地儿。这日太子和允王来了叠翠楼也没有将整个楼全包了下来,只是要了两间僻静的雅室,叫了几个美人来弹唱,他们哥俩就喝起了闷酒来。

    允王扯过一个舞女在怀中调笑着,抬头看太子还是冷着一张脸喝着酒,便劝道:“皇兄,既然出来了就该放开怀抱才是,这里美人的味道可和宫里头的不一样。”说着就推了一个身弱扶柳的女子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厌烦地推开舞女,露出苦涩的笑容来:“放开怀抱?孤如今还能怎么放开怀抱?孤自襁褓之中就被封为太子,从前一直以父皇为榜样,学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父皇也对孤赞许有嘉。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父王看孤的目光变得冷漠疏离,充满了猜忌。看向老十二的目光却是慈爱非常……你让孤如何办,如何做?”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若是能退一步,孤也认了,可父皇如今就是强逼着孤进退不得……老七,你我兄弟相得这么多年,如今这情景你以后还是远着我些好……”

    太子拿着酒壶猛灌酒,透明的酒水流得下巴颈脖处都是,整个人歪在矮几上,说话时更是夹杂不甘的吼声,看着狼狈至极,半点一国储君的样子都没有。

    允王的生母乃是朱昭仪,早年乃是元贞皇后宫中的宫女,在允王十岁的时候去世,他便被元贞皇后照看着。故而他自小就跟着太子身后,算是皇子之中与太子关系最为亲密之人了。且他是真心想太子上位,他也好做个有点权柄有点帝宠的贤王。如今听太子这样悲观丧气的话,加上他母亲朱昭仪的病逝和宫里头嚣张的沈惠妃也有着关系,再想想备受帝宠的永王杨昶,气就不打一处来。

    “皇兄,你切莫太过悲观了,你可是元后所出的嫡子,杨昶算什么?沈惠妃再得宠爱,也不过是个妃嫔而已,拿到普通人家那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罢了,杨昶也就是个妾生子,和弟弟我的身世相当,他想坐您的位子,那是痴人说梦!别说兄弟们不同意,宗亲们也不会同意的,满朝的文武大臣们更是不会同意的。”

    “你也说了那一般的人家,咱们家可是天家,那些规矩礼仪约束的是庶民百姓,可不是父皇!如今父皇在后宫里专宠沈氏,儿子里头又最看重杨昶,他做了,你看满朝文武谁反对得了?宗亲们又有几个站在孤这边的?不过都是些见风使陀的小人罢了……”

    太子和允王就着酒意将长久以来的不满与愤慨就吐了出来,屋子里的舞女和伺候的都吓得不轻,这等皇室秘闻知道了,即便是靖安侯谢姚也护不住她们的命的。顿时,弹琴的手软了,跳舞的腿软了,陪酒的小脸白了,再看太子和允王喝得愈发糊涂了,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然齐齐往门外冲去。

    太子和允王各带的十来个侍卫大多在旁边的雅间里喝酒,门边守着的只四个侍卫,一见女子们都一幅惊恐的样子跑出来,想也不想就喝止住,拔刀就质问起来了。

    另一头暗室里躲着的沈凤元,将太子和允王的话听在耳中喜在心里,听到外头的动静,更是唯恐事情不太乱,和谢姚的庶长子谢坤就去了外头,谢坤指着那些侍卫质问道:“这是干什么?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还不快给我住手!”

    侍卫们自然知道这叠翠楼的主家是靖安侯谢姚的产业,想想这些年陛下对太子的冷落对谢家表弟的看重,他们的动作自然犹疑起来,只是屋子里的允王比太子喝得少,看见舞女们都跑了出去,再想想他们兄弟俩方才的怨恨之语,顿时后怕起来,在屋里大声吩咐侍卫们道:“看住那些个舞女歌女们!她们对太子殿下和本王不敬,全都给本王抓了,一个也不许放过!”

    侍卫们不敢不听,很快和谢坤的人就推搡起来了。沈凤元更是在一边上跳下窜,“我就奇怪了有人胆子大竟敢在叠翠楼闹事,原来是太子殿下和允王呀,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威风呀!”

    等到将靖安侯谢姚给闹过来了,窦源带着人赶来时,沈凤元却是乘机溜走了,却是去了金吾卫的营房寻沈开元去了。

    “大哥,好消息!太子和允王在叠翠楼里醉酒了,不但对陛下口出抱怨之语,如今还和谢姚对上了呢。”

    沈开元让沈凤元将事情仔细说了一边,也不耽误直接就骑马往宫门去了,心中快意至极,今日之事只要好生谋划下,说不得就能将太子给拉下储君的位子来!

    此时才过巳时中,皇帝还在勤政殿里和重臣议事,沈凤元去了禁军在宫内的班房,和几个禁军里头的校尉说笑了片刻,寻了个机会让早就布下的人将消息送去了凝秀宫沈惠妃处。

    沈惠妃三十七岁的年纪,却依旧艳丽如盛开的芙蓉,一身金黄色的妆花褙子,衬得整个人都华贵异常,而满头乌压压的黑发上只一根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子,矮倭髻下的青丝如上好的绸缎一般柔顺地披在她的身后。如此美人,难怪入宫二十年盛宠不衰。

    沈惠妃得了消息,美目中露出了摄人的光芒来,很快她就开始准备了。待得皇帝下朝后来了凝秀宫,看见的不是他最喜欢的华服美人,而是一身素服,浑身上下无半点金玉。

    皇帝大吃一惊,忙让宫女去扶起沈惠妃,见沈惠妃执意不起便道:“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在这宫里还是谁能给你委屈受不成?难道是母后说了什么?”

    沈惠妃跪在皇帝面前哭泣道:“妾并未受什么委屈,太后娘娘待臣妾也极好的。是妾自觉不配再伺候陛下了……”

    “妾入宫二十余年,得陛下厚爱,妾无以为报只能一心伺候陛下,夙夜未敢懈怠,如今蒙陛下恩惠忝居一品惠妃之位,已是臣妾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了。如今妾膝下只余一子一女,延安她的驸马已经择定了,就是昶儿,也十五岁了。妾恳求陛下让昶儿出洛阳就藩,也恩准妾一路同行。陛下对妾和昶儿的恩宠,妾心中明了,可是却给其他皇子带去不安,若是因此闹得皇子们兄弟相争,终究是妾母子的过错。还请陛下恩准妾之所请……”

    沈惠妃说罢了,好似气力不继般伏在地上大哭起来了。如此一般,皇帝自然心疼至极了,搂着她劝说了好久才“打消”了沈惠妃想跟着儿子一道就藩的心思。

    皇帝安慰好了沈惠妃,便招来了内侍总管宋欢喜问道:“惠妃今日这般哭闹,可是太子那边做了什么事情?”

    宋欢喜伺候了皇帝四十年,不说将其心思摸得十分透,却也有□□分透,知道皇子对沈惠妃是有真感情在的。相反,太子的人品才干也并非是逆天让人相信他会上位。宋欢喜素来和两边都不太亲近,但是他此时却给沈惠妃个小人情,便将太子和允王在叠翠楼醉酒说出的一番抱怨之语一字不漏地全给说出了。

    皇帝听了双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当即就勃然大怒起来:“这两个不孝子还有脸说朕偏心昶儿?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是什么样子?当真是妄为太子!”

    皇帝的这番话很快就没长耳朵似地飞出了宫廷,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沈开元本来还有些烦恼女儿伤了窦家女儿的事情,听罢宫里里的暗手送来的消息,顿时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也将沈妍妍伤了窦瑄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齐郡王府里,齐郡王正在责骂着杨珣,眼见儿子垂着头面不改色一声不吭,他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你是傻了啊?傻子都知道该维护谁,你这是比傻子都不如。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还是说你不满意和你表妹这门亲事?我之前和你说时你怎么不说?现在又给我来这一套,说,是不是你母亲吩咐你这样做的?你倒是晓得孝顺她,就没想过我这个父亲?没想过王府?”

    杨珣脑海中的,是广运十年窦珏在叛军攻破洛阳城大肆抓捕宗室王子王孙时,只窦珏对自己伸出了援手。至于窦瑄?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只是这些事情如今还未发生,他不好对父亲明言,可是要他还待窦瑄一如从前,他办不到!能够再次醒来在十三年前,他要做的,不仅仅地让窦瑄好看,更要保住齐郡王府,保住这大好河山不被奸妃给毁了。

    杨珣这番雄心壮志,齐郡王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看到儿子冥顽不灵,气得他让人拿了家法来准备亲自教训儿子,就听说报说荣恩侯窦二老太爷拜访来了。等他在花厅里招待窦二老太爷才用了一盏茶,就有人来报了宫中的动静,两人都是大惊失色,手中的上好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也未察觉到。